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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薏3[番外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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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薏3

謝子夕體力不太行的樣子,現在還沒完全緩過來,不過比起教導主任還是好上許多。

“叫你們這些學生平時加強體育鍛煉非不聽,今天栽了吧?你但凡再跑快點也不至於被我抓到。手機拿來!”教導主任五十步笑百步,沖著謝子夕一頓輸出,差點把唾沫噴到謝子夕身上。

謝子夕撇了撇嘴,一臉不情願把手機往前一遞。

教師辦公室就在謝子夕上課的那棟教學樓,和景薏補課的教學樓之間有很長的距離,而且中間沒有遮擋,教導主任追著謝子夕過來也被淋得不輕。看謝子夕渾身濕透比他還狼狽,又念在謝子夕成績好的份上,教導主任讓謝子夕先回去,並且下次把家長叫來,而後念叨了一會才作罷準備走。

臨走時教導主任看了看空教室:“咦,這教室不是早就不用了嗎?方老師,你怎麽帶倆學生在這輔導?監控也壞了,萬一出點什麽事你可說不清的呀。”

方建鴻略顯抱歉地欠了欠身:“是我考慮不周。”

“行了,你們趕緊回去吧,萬一一會雨下得更大就麻煩了。”教導主任說完,瞪了謝子夕一眼,又轉向方建鴻道:“方老師,一會數學組要開教研會,咱一起過去吧。”

方建鴻看了看謝子夕和景薏,頷首道了聲好,就跟著教導主任離開了。

景薏這才感覺到自己還能呼吸,癱坐在椅子上。謝子夕走過來幫她把東西收拾好。

景薏側目看著謝子夕,嗓子有點幹澀:“小夕,這是怎麽回事啊?”

謝子夕收東西的手停了下來,和在教導主任面前一臉不服的樣子不同,認真地看著景薏的眼睛解釋道:“我放學一直等你來找我,結果你一直不來,去問你們班的學生也是一問三不知,我就去找方建鴻,辦公室的老師說他去給學生補課了,我才意識到你和他單獨在一起。找門衛來不及,讓老師們幫忙也說不清楚,剛好教導主任當時在那裏,我幹脆就直接拿著手機在辦公室門口晃悠,把教導主任引過來,有旁人在,他就算想做什麽也難。”

語畢,謝子夕把手搭上景薏的肩膀:“我沒來晚吧?”

景薏軟軟地靠在謝子夕身上,閉上眼深呼吸了一下:“多虧你來了,我沒事。你到的時候看清他手裏拿著什麽了嗎?”

謝子夕沈吟了一下,語氣沈重地回答:“我沒戴眼鏡,只看得清一點,很有可能是……註射器。”

景薏眨了下眼睛,一種後怕的涼意順著脊梁骨往上蔓延:“我們……要報警嗎?”

謝子夕搖搖頭:“他還沒來得及動手我就趕到了,我們沒有實質性的證據,就算警察信我們的話,後續他肯定會把那東西處理掉,我們撈不著什麽好。”

“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麽總是對他敬而遠之了,剛才真的……”景薏低頭看著自己還在顫抖的手,“太可怕了。”

“我原先猜他可能就是通過騙取學生信任多收點錢,沒想到會是這樣。這下麻煩了。”謝子夕皺著眉推了推景薏,“別靠著我,我身上濕噠噠的。”

“我們現在怎麽辦?”景薏沒在意謝子夕的話,還是摟著謝子夕,“主任剛剛說這間教室監控是壞的,不管我們是不是過度揣度,方建鴻肯定沒安好心。這次他沒得手,下次再出現類似的情況,我們怎麽辦?”

謝子夕拉上景薏書包的拉鏈,把書包甩到肩上,全然不顧身上還有自己的書包,身上掛著兩個書包拉著景薏出了教室:“你不介意的話,我們告訴我哥吧,他肯定比我們有辦法。”

景薏眼睛一亮,點了點頭:“好。”

景薏的狀態不太好,謝子夕就幹脆送她回家,等看著景薏進了家門才離開。

回家的路上景薏一直都沒怎麽說話,她的腦子並沒有一片空白,反而因為各種念頭爭相湧現亂作一團。方建鴻真的存有歹心嗎?如果真的是這樣,以後在學校要怎麽辦?說出來的話有誰會相信她嗎?要不要告訴媽媽,問一下她的意見?

一打開門,景薏就聽到了景母的聲音:“是阿薏回來了吧,快洗手吃飯。”

景薏家是那種高檔小洋房,平時景父很少回來,景薏的異母姐姐因為看不慣她們也常年在外面住,這棟房子目前大多數時候只有景薏和母親住,外加一個幫忙打掃做飯的阿姨。不過景母不放心把夥食完全交給阿姨,怕不合景薏胃口,基本上家裏的飯菜都是她一手張羅。

景母把飯盛好放在餐桌上,聽見景薏在樓上放好書包後下樓的腳步聲,一邊解圍裙一邊側首去看景薏:“怎麽今天那麽早就回來了,不是說老師要給你們輔導嗎?”

景薏坐在桌前,嘴唇蠕動了兩下,憋出一句:“出了點事,就提前回來了。”

“今天雨下得大,老師是怕你們回不了家吧。我看你期中考成績比上次好了些,看來輔導還是很有幫助的。”景母往景薏碗裏加了些菜,始終沒看一看景薏的臉色,沒有註意到景薏聽到“老師”兩個字時蒼白僵硬的表情。

景薏腦海裏還不斷湧現著在教室裏的場景,耳朵裏聽著景母的嘮叨,眼珠小幅度地顫動著。在長時間地閉了一下眼睛後,她試探著開口道:“媽,你覺得……方老師怎麽樣?”

“方老師?”景母艱難地在記憶中尋找景薏各科老師的樣貌,片刻後從一片雜亂中翻出了方建鴻的樣子,“彬彬有禮的,一看就是個文化人,教書也教得好。”

“如果……他做了什麽不好的事,你會相信嗎?”景薏問。

“不好的事?”景母毫不在意地笑了一聲,“那樣的老師能做出什麽不好的事?阿薏,你別是不想去上課故意在編排老師吧?”

景薏微微張開嘴巴,到底還是什麽都沒說,埋頭吃飯。

謝子夕第二天沒來學校,景薏去她班上問,班裏的同學說她請假了。隔天景薏就在學校裏見到了謝子晟,不過他像是很匆忙,沒看見她,她連打個招呼的時間都沒有。

再看見謝子夕,已經是幾天後了,景薏懸了許久的心稍稍放下來一點,可是她看見謝子夕身上沒穿校服,緊抿著唇、雙眼中含著無奈和愧意看著她時,她的心又帶著戰栗提得更高了。

怎麽回事,一向游刃有餘的謝子夕怎麽會是這樣的表情?是那個禽獸威脅她了嗎?

景薏慢慢在謝子夕面前停下腳步,假裝沒有留意到謝子夕的異常,朝著謝子夕露出甜甜的梨渦笑:“小夕,今天怎麽這麽早就來了?”

謝子夕沈了沈氣,目光從景薏的笑臉上移開:“我要轉學了,手續已經辦好了,今天我哥會來學校幫我拿東西。”

“什麽?”景薏的笑容徹底僵在了臉上,像是聽不懂謝子夕的話。

謝子夕低著頭,把哥哥的安排告訴了景薏:“我把那天的事跟我哥說了以後,他思考了很久,說我之前跟他說過方建鴻這個人,他還沒怎麽註意,現在我說他真的有問題,那我就不能繼續在這所學校待下去了,太危險了,不容商量就要幫我辦轉學。”

景薏嗓子眼發緊,藏在校服衣兜裏的手握了起來:“那我呢?我該怎麽辦?”

“我哥說他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,因為我們沒有證據,周圍人對於方建鴻的描述也不會對我們有利,就算報警也立不了案,他只能讓我先轉學。雖然你是我的好朋友,但是他能力有限,不能幫你也辦轉學,幫不了你。”謝子夕擡頭看向景薏,景薏這才發現她的眼眶已經開始發紅。

謝子晟這樣的說法其實也無可厚非,景薏明白不管謝子晟再怎麽成熟、再怎麽有辦法,他也只是個普通人,甚至自己都還在讀書,和她非親非故,說到底也沒那個義務幫她。

她也明白了謝子夕為什麽用那樣的眼神看著她,謝子夕親口說她是她的朋友,卻沒有辦法帶她離開,要留她一個人在這裏。景薏了解謝子夕。她是個極其護短的人,對外人和對自己人堪稱雙標,而且很少向別人索要什麽,卻對自己的過失無法容忍。

哪怕在景薏看來,這根本不是謝子夕的錯,是她太軟弱,總是讓別人欺負,才會讓謝子夕一直都這麽操心,現在即便只是聽從哥哥出於保護的安排,也要充滿愧疚。

景薏沈默著聽完了謝子夕的話,了然地點點頭,慢慢地對謝子夕露出了微笑:“沒關系的,小夕,反正你也不喜歡這所學校不是嗎?晟哥又不是超人,你也別怪他,更不要怪你自己。”

謝子夕楞怔地看著景薏,圓圓的眼睛倒映著景薏的輪廓。

只有這一瞬間,景薏才能看見身為一個普通高中生的謝子夕,平常她總是對很多事情都不在意,該做什麽做什麽,本該充滿稚氣的娃娃臉長期籠罩著一層看似刀槍不入的外殼,像是把一個大人的靈魂強行塞進一個小孩子的殼子裏,在這所水泥做的學校裏讓人覺得荒謬又理所當然。

本質上也是個小姑娘啊。景薏看著謝子夕這麽想,頭一次感到自己能和謝子夕真正地站在一起了。她拉住謝子夕的手,既不悲傷,也不害怕,聲音平穩地對謝子夕說:“小夕,去了新學校,就不要老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。如果你還是覺得過意不去,那就多來看看我,多帶我出去玩,和你在一起,哪怕是去蹦迪,我媽也不會說什麽的。”

謝子夕確實是把這話聽進去了,她幾乎記得景薏那天說的所有的話,連同後來許多年的話。即使她和自己不在同一所學校,甚至隔得有點遠,她還是常常放學了來找景薏,而景薏也為了讓她安心,不會表現出在學校裏有什麽難處。

事實上自從謝子夕轉走以後,沒了她的保護,景薏的處境確實有向原來的情況變化的趨勢,但是她不是白白和謝子夕做朋友的,和謝子夕待久了,身上難免沾了些她的野性。在她第一次把推搡她的人反推在地,用削尖的鉛筆懸在霸淩者的眼球上之後,這些人終於看清了這個以往總是默不作聲的受氣包,原來和謝子夕是一路貨色,那種不顧一切的瘋勁,甚至勝過謝子夕一籌。

景薏耗費自己所有的勇氣反擊成功一次,讓那些曾經欺負她的人都收斂了。原本真正動手的人只有那麽幾個,大多數人只是跟風在她身上發洩無法排解的壓力罷了,並且隨著她成績提升不少,老師也分了一部分註意力在她身上,覺得她即便不是個頂尖的苗子,至少也是肯努力有潛力的。

她把自己的耳朵緊緊閉起來,不再去聽母親毫無營養的嘮叨,不再理會謝子夕轉學後一段時間內總是讓她忌憚的恐懼,專心做自己的事,想著謝子夕的鼓勵,想著她的那句“如果你已經決定了走這條路,那就別想那麽多”,她就能在灰暗的世界裏看見方向。

下一個學期班級微調,她真的分到了比較好的班,和原先的那堆垃圾徹底說再見了。

但是方建鴻依然負責她所在班級的數學科目,景薏有時在他的課堂上聽不進去東西,靠著空閑時聽謝子夕給她講,這才穩住成績。在這期間,她知道謝子夕在新學校過得還算好,還在班裏有兩個要好的朋友,一個叫岑林,一個叫韓勳,有時她也會和他們一起玩。

自從第一次失手,方建鴻就沒再有什麽動靜。景薏緊繃的弦松了一些。

在一個秋季的下午,景薏放了學去了一家順路的書店,視線停留在一本攝影教程上,下一刻,那本攝影教程被一個身形高挑的少年拿了起來,他單肩挎著書包,身上穿著附近另一所學校的校服,氣質有些陰郁,後知後覺發現了景薏,遲疑著開口問道:“不好意思,你要買這本書嗎?”

景薏連忙搖頭:“不是,我剛好看見這本書而已。”

少年點點頭,低頭翻起了手裏的書。

景薏把買好的書放進書包,走出了書店。

今天找書的時間有點久,天色已經黑了。為了減少回家的時間,避免因為回家晚了被罵,景薏抄了條人少燈暗的近道,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聽到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,她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被人用黑袋子套住了頭,緊接著側頸一陣刺痛,有人在她的脖子上註射了什麽東西,讓她在短時間內就失去了意識。

在藥效快要過去的那段時間,景薏模糊地聽到有人在爭吵,其中有個聲音極為耳熟,似乎是隔著門順著耳朵傳進了她混沌的腦子裏。

片刻後一切都安靜下來,景薏費勁地撐起沈重的眼皮,入眼的是高檔酒店的設施,但配置不算高級,采光不好,房間也較小,應該是不太會使用的休息間之類的。看著床頭櫃上紙巾盒表面烙印的名字,是她聽說過但從未有資格踏足的豪華酒店。

景薏在床上動了動胳膊和腿,發現都被綁起來了,嘴巴被毛巾塞得嚴嚴實實。她用遲鈍的思維慢慢理清了整件事的經過,既然是註射器,必定是方建鴻的手筆,是她放松了警惕,才讓那個人渣有機可乘。

把她綁到這種地方,很難說是圖什麽,但應該都不是什麽好事。景薏不停地轉動眼珠,顫抖的手握緊成拳,努力把心頭的恐懼壓下去,思考著接下來要怎麽辦。

哢噠一聲,門被打開了。景薏的脊背瞬間僵硬,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,動也不敢動。

來人把門又輕輕關上,靜悄悄地快速走到床邊,抓住了景薏的手腕。

景薏觸電般抽動了一下身子,劇烈地掙紮起來,嘴裏嗚嗚地求救,卻被那人用膝蓋壓住了她亂踢的雙腿,一手按住她綁在一起的手,一手力度適中地捏住她的下巴,轉過她的頭,讓她能看見那人的臉。

“噓!是我。”那人壓低聲音說。

景薏看著那張臉,心頭震顫得更加厲害了——這人是她之前在書店遇到的那個看攝影教程的少年。

怎麽回事?他們是一夥的嗎?他想幹什麽?

“我給你松綁,你別叫。”少年看出她的憂慮,但並不想浪費時間,手腳利索地抽掉景薏嘴裏的毛巾,解開她手腳上的束縛,“一會我帶你走內部通道,你只管跟著我就行,遇到人的話別開口。”

景薏心裏的戒備還沒放下,又被他這一通操作弄得滿腦子問號,謹慎起見只好按照他說的做,安安靜靜地跟著他走。

他好像對這家酒店的內部構造非常熟悉,景薏註意到他們走的都是沒有監控的地方,而且總能順利避開人。

少年帶著景薏從廚房後門出了酒店,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停了下來。景薏身上的藥效沒有完全散去,整個人有氣無力的。少年看了看周圍,確定安全後問道:“餵,你叫謝子夕對嗎?”

景薏呼吸顫了一下,心中的疑團更大了。她狐疑地打量著少年,聲音沙啞地開口道:“什麽意思?”

“我聽說方建鴻手的幫手抓錯了人,看來是真的。”少年回頭看了一眼在周圍的建築中露出一截的酒店,“他們很快會知道你不見了,我還得回去應付他們,你走的時候自己小心點。”

抓錯了人?景薏和謝子夕的身形確實很相似,如果不是方建鴻親自動手的話,確實有很小的幾率會被認錯,況且當時天色已經很晚了,那條近道上也沒幾盞燈,她還是被人套了頭送來的。

“等等,”景薏攔住意欲離開的少年,語氣有些咄咄逼人,“你剛才說他們抓錯了人,所以他們原本要綁來的是……叫謝子夕的人?”

“是啊。”少年眨了眨眼,“他們本來要將錯就錯,把你當成謝子夕直接送到房裏完成交易的。”

“我這次跑了的話,他們還會接著去抓原本的目標嗎?”

少年思考了一下說:“按道理你沒被送到下單的會員手裏,交易就不算完成,而整個交易過程沒有退款這個選項,所以訂單還會正常進行,只是交易時間會往後推遲,他們還會繼續去找那個叫謝子夕的女孩,直到交易完成。”

景薏深深吸了一口氣,做出了一個大膽的嘗試:“那……我有可能阻止他們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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